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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望生聽得心裡極難受，說：&ldo;嫂子，你&nj;別往自己身上攬，要是&nj;鬧大了，我去說。&rdo;

鳳芝這才淌了眼淚：&ldo;不成，噠噠跟望潮都走了，讓人戳章家脊樑骨嗎？說什麼也不能承認是&nj;咱們家的東西。&rdo;她眼淚太多了，像流不完，&ldo;他們都走了，叫走了的人安生吧。&rdo;

章望生被這話惹得傷心，他低下頭，地上爬過&nj;一隻大黑螞蟻，一不留神，就能叫人給踩死了，什麼力&nj;氣都不費，他瞧著那螞蟻，還在慌忙地趕路，不曉得往哪裡去。

晌午的天可真藍，雲也是&nj;真白，地裡的莊稼，野草，都在悄無&nj;聲&nj;息地瘋長著，在這樣的熱裡奮力&nj;長著，一秒不停歇。堂屋敞著門，沒有&nj;風，鳳芝低低說著這些，手裡的蒲扇在給南北趕蠅子。

&ldo;嫂子，不管有&nj;什麼事，我都跟你&nj;一起擔著，真的，我不是&nj;小孩了。&rdo;

鳳芝本來要說自己的事，聽了這話，別過&nj;臉去：&ldo;望生，要是&nj;嫂子有&nj;一天……&rdo;

&ldo;我明&nj;白，&rdo;章望生好像曉得嫂子難能把話說全，他搶先一步，&ldo;嫂子，你&nj;要是&nj;有&nj;什麼打算，就，就按你&nj;的打算來吧，你&nj;不能一輩子困我們家。&rdo;

末了這句語氣，簡直跟章望潮一模一樣，鳳芝心裡一下翻江倒海，她才二十多歲，可她已經跟望潮過&nj;一輩子了，自個兒要是&nj;真能困這一輩子，沒人管，那該多好？怎麼就這麼難呢？人為什麼不能好好過&nj;自個兒的呢？老天爺的公道&nj;到底在哪裡啊！

鳳芝把蒲扇丟開&nj;，她跑到茅房後頭，捂著嘴，狠狠的沒有&nj;聲&nj;音在那哭，她以&nj;後再嫁人，百年之後連跟望潮哥一個墳頭都不能了！叫他一個人，孤零零當野鬼！鳳芝從沒這麼傷心過&nj;，像是&nj;要把心一次給哭死。

章望生慢慢跟出來，他沒靠近，等鳳芝兩眼水光光過&nj;來，他不曉得怎麼安慰她，鳳芝說：&ldo;望生，我在這家一天就好好領你&nj;們過&nj;一天，等哪天實在過&nj;不住了，你&nj;別怪嫂子，你&nj;以&nj;後還得娶媳婦成家過&nj;日子，嫂子不能耽誤你&nj;的大事。&rdo;

&ldo;嫂子……&rdo;章望生覺得，嫂子還在眼前，可他又清楚她正&nj;在離開&nj;，他沒法留住她，就像娘，像噠噠，也像二哥。

話也基本是&nj;點破了，無&nj;需多言。鳳芝要做許多事，她聽雪蓮說，公社文書病了，怪重的，鳳芝厚著臉皮去了趟馬老六家。

馬老六的媳婦沒給她什麼好臉看，刷鍋，切菜，把案板剁得咣咣響。鳳芝賠著笑來了堂屋，她有&nj;事求馬老六。

&ldo;六叔，你&nj;看望生今年也十六了，能當半個大人用了，咱公社裡頭，要說能識字寫&nj;字的真還不多。&rdo;

馬老六抽著旱菸袋，不吭聲&nj;。

鳳芝臉滾燙，求人辦事不能空手，她是&nj;趁黑來的，背著半口袋麵粉。

馬老六瞅著牆角的麵粉，咂了兩口煙，才說：&ldo;鳳芝，我問你&nj;個事，你&nj;跟六叔說實話。&rdo;

鳳芝答應了聲&nj;。

&ldo;你&nj;這麵粉，是&nj;拿袁大頭換錢買的嗎？糧票呢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