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珊瑚道：&ldo;等你十八歲，給你做新衣服。&rdo;

珊瑚一向言出必行，但是琵琶不信十八歲就能從醜小鴨變天鵝。十八歲是在護城河的另一岸，不知道有什麼辦法才能過去。

&ldo;你就不能把頭髮弄得齊整一點？&rdo;

&ldo;娘問我要不要燙頭髮。&rdo;

&ldo;你娘還不是想嫁掉你。&rdo;珊瑚笑道。

琵琶笑笑。她很熟悉那套模式：燙頭髮，新旗袍，媒人請客吃飯，席間介紹年青男人，每個星期一齊吃晚飯，飯後看電影，兩個人出去三四回，然後宣佈訂婚。這是折衷之道，不真像老派的媒妁之言，只是俗氣些。她不擔心。誰有膽子在她身上試這一套！

&ldo;我說不想燙頭髮。&rdo;

&ldo;別燙的好，年青女孩子太老成了不好看。&rdo;

表舅媽從城裡打電話來，珊瑚要她過來。

表舅媽望著琵琶道：&ldo;小琵琶。&rdo;有些疑惑的聲口。

&ldo;快跟我一樣高了。&rdo;珊瑚道。

&ldo;淨往上長，竹竿似的。倒沒竹節，像豆芽菜。噯，女大十八變，知道往後什麼樣呢。&rdo;表舅媽和氣的道。

&ldo;她至少頭髮別那麼邋遢。&rdo;

&ldo;她是名士派。對，名士派。&rdo;表舅媽得意的抓住了這個字眼，&ldo;名士派。跟她秋鶴伯伯一樣。&rdo;

&ldo;我不是。&rdo;琵琶喊，覺得刺心。

&ldo;那怎麼這麼邋遢？&rdo;珊瑚道。

&ldo;你這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喜歡打扮。還是一天到晚畫畫看書？瞧不起錢？&rdo;

&ldo;不是！我喜歡錢。&rdo;

&ldo;好，給你錢。&rdo;珊瑚給她一毛。

&ldo;我不想跟鶴伯伯一樣。&rdo;

&ldo;奇怪你不喜歡他，他那麼喜歡你。&rdo;

&ldo;他回來後見過麼？&rdo;表舅媽問珊瑚。

&ldo;鶴伯伯從滿洲國回來了？&rdo;琵琶詫異道。

&ldo;噯。&rdo;

&ldo;真帶了姨太太回來了？&rdo;表舅媽身體往前湊了湊，急於聽笑話。

&ldo;我問過他。我說恭喜啊，聽說找到新歡了。他只搖頭嘆氣，說：&l;全是誤會，我也只是逢場作戲。&r;&rdo;

&ldo;他兩個姐姐怎麼說？差事丟了，又弄了個姨太太。&rdo;

&ldo;他說她才十六，還是個孩子。&rdo;珊瑚道，彷彿年齡和身量減輕了這樁大罪。

&ldo;是怎麼回事？&rdo;

&ldo;他自己說是可憐她。&rdo;

&ldo;堂子裡的？&rdo;

&ldo;是啊。同僚拖他去的。長春荒冷寂寥，他又沒帶家眷，下了班也沒地方去，這個女孩子又可憐。&rdo;

&ldo;偏我們的秋鶴爺又是個多情種子。&rdo;

&ldo;我倒不怪他又看上了一個，就是不該帶回來。家裡大太太和姨太太已經鬧不清了。&rdo;

&ldo;這會子他要怎麼辦？去過滿洲國又成了黑人。&rdo;

&ldo;也許是他兩個姐姐養著他。&rdo;

&ldo;這一個住哪裡？&rdo;

&ldo;同姨太太住吧‐‐大太太在鄉下。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