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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深吸了一口氣，雙手雙足齊齊鬆開姜無岐，下得床榻去，穿上中衣與外衫，繫上墨色腰間系帶，披散著墨發，推門而出。

門外不遠處，有一老嫗與一婦人，老嫗面上溝壑縱橫，眉眼間皆是厭惡，右手持著鳩杖，左手垂下，而那婦人貌不驚人，半垂著首，右頰上印著一個扎眼的巴掌印子。

老嫗年過五旬，依舊耳聰目明，聽得動靜，回過首來，盯著酆如歸上下打量。

老嫗打量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尖銳的刀子，直要將他一寸寸剖開了，看個仔細，甚至連骨髓、內臟都不放過。

半晌後，老嫗以一把蒼老的聲音道：&ldo;孽障!&rdo;

未及酆如歸開口，姜無岐卻護在了酆如歸身前，蹙眉道：&ldo;老人家，你說得過了。&rdo;

老嫗竟是咄咄逼人地道：&ldo;他本是男子，卻做女子打扮，顛倒陰陽，老身罵他一聲孽障不冤枉，而你身為出了家的道士，卻與一孽障同室而眠，不是為孽障迷惑了心神，便是與這孽障有過媾和之事。&rdo;

說罷，她又盯住了那婦人道：&ldo;你帶著這孽障與這道士滾出去，莫要在此礙了老身的眼。&rdo;

婦人望了眼酆如歸，又望了眼姜無岐，方要開口，卻聞得那酆如歸含笑道：&ldo;你要我走，我卻偏生不走。&rdo;

酆如歸在大堂最上首的一把太師椅上坐了，身姿舒展，神色驕矜，壓根不將那無理的老嫗放在眼中，只客氣地朝那婦人道：&ldo;勞煩夫人為我沏一杯茶來。&rdo;

見酆如歸竟然膽敢坐在那太師椅上，那老嫗氣得面色發白，心中怒火熊熊，手指顫抖，鳩杖不住地撞擊著地面，其後，竟是疾步到酆如歸面前，舉起鳩杖便劈頭蓋臉地直衝酆如歸面上去了。

註：

傳說鳩為不噎之鳥，刻鳩紋於杖頭，可望老者食時防噎。

第45章 ：望鄉臺&iddot;其四

彈指間，那鳩杖離酆如歸的額角不過毫釐，直要將其打個頭破血流。

老嫗面上大喜，下一瞬，那鳩杖卻是被酆如歸伸手扣住了，因手臂向上之故，紅火的衣袂從他腕間磨蹭著拂下，展露出大半的手臂來，這手臂瑩白如玉，線條較好，自不遠處窗欞中流瀉進來的陽光鋪灑在上頭，將他手臂內側暗青色的經絡照得纖毫畢現。

酆如歸一手扣住那鳩杖，一手以指節施施然地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手，唇角含笑，姿態閒適。

老嫗欲要將那鳩杖抽出而不得，反是身體因施力而顫顫巍巍，她氣得轉過頭去，沖那婦人罵道：&ldo;你是瞎了不成?還不快些過來幫忙。&rdo;

婦人還未踏出一步，卻見得那酆如歸作出一副委屈模樣，朝著姜無岐道：&ldo;道長，有人欺負於我。&rdo;

姜無岐正微微失神地望著酆如歸暗青色的經絡，直覺得那經絡孱弱萬分，聽見酆如歸滿腹委屈的聲音，他身形一動，不假思索地到了酆如歸身側，同時伸手奪過了老嫗手中的鳩杖。

老嫗沒了鳩杖，又被姜無岐的氣力逼得連連踉蹌，幸而及時被婦人伸手扶住了，才不致於跌倒在地。

酆如歸併不理會那老嫗，合身伏到了姜無岐懷中，一雙手抱住姜無岐的腰身，狀似驚懼地道：&ldo;我很是害怕。&rdo;

莫要說躲開老嫗的鳩杖了，縱使是要了老嫗的性命，於酆如歸而言都是易如反掌，但見酆如歸在他懷中輕顫，姜無岐不知怎地心臟軟得一塌糊塗。

是以，他丟了鳩杖，低首撫過酆如歸的鬢髮，溫言道：&ldo;你勿要害怕。&rdo;

酆如歸人畜無害地頷首笑道：&ldo;嗯。&rdo;